心中第一也是唯一 黑道老大的父親

台灣2023年上映的電影《周處除三害》，在那電影中一幕幕的熟識的畫面，頓時將我拉進了兒時回憶。

主角阮經天出場時穿的不合身寬鬆西裝，我一看到腦中立刻浮現了的是我爸爸的樣子。在八零年代黑道流行，真的就是那樣（笑），爸爸總是穿著不合身的西裝配上白襪、或是那種讓我不理解鬆垮垮的黑色絲質長襪。

在電影中那套貫徹頭尾的西裝，是代表著傳承，而在現實生活中的西裝，代表的是身分。但你知道嗎？有一種傳說，西裝代表著某些老大的替身。

國小二年級，某天上課沒過多久，舅舅突然來學校要接我回去。當下以為是舅舅要帶我出去玩，還滿心歡喜的收書包，開開心心地跟著上車。路途上，舅舅跟我說：「你爸爸過世了，等等到那邊，你不可以哭，要好好安慰媽媽」。國小二年級當時的我才8歲，怎麼會知道什麼是過世、什麼是死亡？對於生命的逝去完全沒概念的我只知道，我沒有爸爸了。

到了殯儀館後，映入眼簾得畫面是滿滿一群人，不知是不是被周遭低迷的氣氛給影響，找到媽媽後，我立刻衝到她的懷裡痛哭。現今依舊不禁會感到神奇，這麼久遠的事情，當下的畫面卻依舊清晰。而讓人放心的是，爸爸的因為生病才離開，並不是如同電影般那種因仇殺而失去生命。

很快的，來到爸爸出殯的日子，記憶中整個流程好久，空間裡充斥著人，認識得又很少、好多陌生的面孔。我披著麻衣，看著周圍哀傷的家人，一次又一次的照著指示鞠躬，向那些一群又一群的西裝人致意。接著看似是小弟們的人，把沈睡在棺材裡的爸爸抬起，不知道是誰拉著我說，你要摸著棺材送爸爸走。而在這個過程，我大哭出聲、卻沒有眼淚。當時我確切感受到，是的，我爸是黑道。就因為是黑道所以才有如此人潮，隆重的儀式，跟在電影中描述的場景幾乎雷同。

還記得，當時我常常在酒店大廳看著那幅《創造亞當》的畫睡著，醒著的時候，就跟著少爺玩。少爺哥哥們玩膩了，就去小姐休息室換跟姊姊們玩。記得有一次，有個姐姐在教我用撲克牌算命，媽媽突然開門進來撞見，姐姐怕誤會連忙解釋原由（很明顯感受到當時媽媽是備受尊重的）。但我最喜歡的是當那些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害怕的叔叔們，叔叔們在開會的時候，總是會有人負責帶著趴在不同人身上的我出去買零食，現在想想，不知道是我太皮了呢？還是他們在說我不能聽的事情才把我支開。對了對了，還有次我躲在櫃台內玩耍，有個酒客來結帳看到我說：「哎呦！這裡怎麼有一個這麼幼齒（年輕）的？」然後就被架走了，我依舊記得酒客的那句話，當得下我聽到竟然是用爆哭收尾，現在回憶起來覺得蠻荒謬又好笑。

有次聽到媽媽述說著與爸爸認識的浪漫且荒唐的故事。媽媽原本是在一間公普通司擔任白領，是個普通的小行政，某天爸爸到公司辦事偶然與媽媽相遇，後續爸爸就開始積極的約媽媽出去約會。媽媽還笑著說，雖然是兩人的約會，但不管去哪都爸爸都必須帶著小弟，所以他們的約會，沒有單獨過。看電影都要買一整排的位置，就連去看房子直接將整個空間塞得滿滿滿。而印象最深刻也最荒謬的就是，爸爸還會帶媽媽到山裡練槍！讓我不禁連想到，媽媽的堅強也許真的是爸爸訓練出來的。

一個青春洋溢的行政少女，一轉眼間變成黑道老大的女人。媽媽後悔過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爸爸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反之那我呢？畢竟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爸爸是誰。相處時間真的太短。我也氣過他，為什麼這麼早離開，但，我心裡還是有一塊是非常愛他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一個不煙不酒的黑道老大爸爸對吧（笑），謝謝爸爸給了我一個這麼特別的人生開頭。謝謝那套不合身的寬大西裝，勾起了我滿滿的回憶，讓我有這個機會能夠好好的記錄了下來，並分享給你們。

在那輝煌的80年代，如果你也知道桃園有個酒店叫路易十三，如果，你也認識我爸爸，歡迎你跟我說說他更多的故事，想更瞭解在我心中，那個最好的爸爸。

※首圖（ 圖片來源/ Midjour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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