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瘋狂人性的《天國大魔境》，充滿選擇的地獄與反射罪惡的天堂

2023年在Disney+上有一部討論度不太高，但故事相當動人的動畫作品《天國大魔境》(日語：天国大魔境)，日本動畫對於末日題材的處理，總是殘酷到讓人不禁覺得是種預言式的警告，漫畫家石黑正數用細膩簡約的繪畫風格處理這個讓人心驚的故事，雖然故事尚未完結，台灣的出版進度也落後於日本，但即便是目前僅有的第一季，也已經足夠讓我們窺見人性的瘋狂。

故事採雙軸進行，第一條故事線描述整個世界因為遭受大災害的襲擊，所以人類的文明一夕崩解，部分倖存下來的人類在一片廢墟之中盡力求生，仿若「我是傳奇」般的場景重現，只是這次活下來的人類不只病毒學家孤身一人而已了，每個地區都有一些活下來的人類，為了爭奪資源、為了繼續正常的生活而盡力與不時出現的「吃人怪物」搏鬥著，在貴留子與小丸這組「天國機構尋找隊」的帶領之下，我們知道地球上存有一個叫做「天國」的機構，裡面似乎有著可以解決末世問題的解答。

而另一線則是一個名為「天堂」的教育設施，如同進擊的巨人當中帕拉迪島的三座圍牆包住的安全天堂阻擋著外面出沒的怪物，圍牆內彷彿溫室般應有盡有的成為了人類的避風港，在「天國」這個機構當中，所有的人都是在溫室當中被保護的花朵，笑咪咪的園長和溫暖和煦與充滿笑聲的陽光與草地，但在這些美好當中總是隱隱的滲漏出崩壞與惡念的意象，似乎這個美好的大觀園後面其實是腐敗與潛伏著流動的惡意，如同魯迅曾說的「悲涼之霧，遍披華林」，讀者一直可以在孩子的對話和互動當中，頻繁的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不舒服感，透過天真的孩童彼此之間無邪的對話，與展現出來的關心顯得更像是一種對於生命的諷刺；不管是最高長官「園長」散發出來的慈祥光輝，或是機構內各種對應孩子需求的學習環境，都與牆外我們看到的殘酷世界形成了強烈的映照。

當文明世界已經毀滅，人類可以賴以為生的，是不是只能殺戮與掠奪？當我們看著貴留子帶著小丸一個城鎮接著一個城鎮的前進，去尋找傳說中的天國，打聽消息、尋找食物、物色過夜的地點等等，偶爾還是會遇上吃人怪物，每一步其實都充滿著危機與意外，即便擁有訓練過的搏鬥身手與武器，還是需要繃緊神經注意身邊的風吹草動，那些手持刀械的流氓大叔、掛個滿臉笑容遞上溫暖湯品的奶奶、物資充裕的武裝團體們，善於偽裝的人類並沒有因為脫下西裝華服而變得更為真誠，更為原始的生理需求主宰了生存的目標，有些人被打回動物的原型般不計手段，連孩子也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而有些人卻在這個掠奪的遊戲當中掛上更為虛偽的面具搏求生存之機，每個人想要的都不一樣，不禁讓人回想到第一次看「大逃殺」的時候，總是想著「如果是我，會成為哪一類型的玩家呢」，這種人性選擇的戲碼我們愈來愈熟悉，從「大逃殺」、「飢餓遊戲」、「今際之國的闖關者」，一直到「魷魚遊戲」，我們都看到了即便在絕望的末世生存戰當中，人都可以是有選擇的。

但這些恐怖的危機，其實跟四處出沒的怪物一樣，只要看得到，就有辦法可以預防與對抗，當故事回到天堂這個機構，我們開始看到機構本身背後的樣貌，發現所謂的人，其實只是一種工具、只是一種滿足部分人利益的「物品」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原來這個世界的本質，其實跟我們生活的地方是一樣的：資本主義的社會結構最讓人詬病的其中一個問題，就是富者恆富的經濟環境，但在天國大魔境之中，我們發現制訂金融遊戲的聰明人類，即便到了荒島上一樣有辦法可以利用其他的人、將別人的生命當作籌碼一般的鋪排在賭桌上換得自己的飽餐，在這個過程當中用「照顧弱勢」、「謀求最大福利」等等的旗幟包裝宣揚，彷彿其他人類本來就是可供運用的資源而已，從以前的奴隸制度、種姓制度，到清朝時期以商業為名的鴉片傾銷、現在會將污染沉重的工業建設在第三世界國家等等，只要是人類統御的環境，我們就脫離不了這種壓迫弱勢的行爲，在我們進步與發展的同時，希望透過教育與能夠創造出有禮有義有人性的社會，但事實上我們看到的，是不管文明與否進步幾何，人類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