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呢?在面對大人「以後想做什麼」的詢問時,脫口而出的回答是科學家、太空人,抑或職棒選手?孩提時期的話語往往是無心的,充滿了天真爛漫的想像力跟對偌大世界的好奇心。而在年歲漸長的如今,如果面對相同的問句,自己的回答又會是什麼呢?還能夠吐露相同的憧憬嗎?
《藍色時期》(日本漫畫,作者山口飛翔)的故事從主人公矢口八虎在美術課上畫了一幅藍色的澀谷早晨開始。頭腦聰明,被稱為「早稻田跟慶應應該可以輕鬆考上」的矢口向來把認真讀書及圓滑地待人處事視為理所當然,他知道家裡的財務狀況並不樂觀,早熟的性格讓他清楚自己需要選一個穩實的出路。一次意外與美術課兼美術社指導老師佐伯談到了關於美術大學的話題,儘管他依然不理解並堅稱自己會選擇一條更為普通穩定的道路,佐伯老師對於美術的言論還是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跡。又一次與朋友的通宵後,他看到了早晨的澀谷,明明司空見慣的景象卻在他眼裡映出了不同的色彩。他在本來打算應付了事的美術課課題「我喜歡的風景」畫紙上畫出了自己眼中的藍色澀谷,直面自己真實想法的感覺讓他打從心底升起了一股感動,而這幅畫也成為了他踏上美術這條路的契機。
矢口八虎是個現實的人。儘管在美術課上的畫受到了讚揚,他也產生了十足的興趣,但他仍然不認為學美術會是一個好的選擇。「讀書很辛苦,努力很辛苦,但這份辛苦能使我飛得比別人更高。有趣什麼的,這種感覺根本是怠慢。把畫畫當成興趣不就好了嗎,讀不讀美術都照樣能畫吧,有認真去做的意義嗎?」
「但是我認為,『喜歡的事物當成興趣就好』,這是大人的想法喔。」佐伯老師這麼回答他的迷惘跟疑惑。儘管矢口已經對自己否定了畫畫的意義,但在無意識之中,他的手依然不斷描摹著雙眼所看見的一切。從前的他沒有追尋的目標,也沒有傾注熱情的對象,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受,他慣常用以武裝自己的自信全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法努力的孩子,是因為沒有喜歡的事物。把喜歡的事物放在人生最重要的位置,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是讓矢口八虎下定決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我認為矢口就是我們大部分人的投影。也許我們沒有他那麼聰明優秀、成熟懂事,但同樣的是,我們都在成長的過程中學到了如何妥協。向自己不夠聰穎的頭腦妥協、向身邊並不富裕的環境妥協、向社會認為我們應當前進的方向妥協。除了少部分真正天資聰穎,又或已經在某方面有所建樹的人,到了接近成年的時刻,誰還能像從前一樣笑著說出「天馬行空」的夢呢?就算談到以前的夢想,我們也只會笑著說那都是少不更事的童言童語,而後把我們眼中的「不可能」深埋心中。
至於為什麼?因為我們長大了啊,我們是「大人」了。什麼叫大人,不再對不存在的幻想懷抱希望、不再明知徒勞無功而一次次頭撞南牆——換句話說,不去挑戰自己跟社會認定的極限,以自身為圓心在腳邊畫出一條鴻溝。懂得面對現實,或者說,畫地自限的,叫做大人。
喜歡的事物當成興趣就好。光靠你的喜歡可以養活自己嗎。應對社會的殘酷才是生存的首要吧。
我們被灌輸著這種觀念,我們也認為它很有道理,於是,它成為了我們的一部份。童年色彩繽紛的風箏終究在自己的收線下墜落,湛藍的天空不再有飛翔的鷂鷹。社會教我們如何運用正確的色彩,千篇一律的紅黃藍取代了曾經充滿荒唐嬉鬧的調色板,放眼望去,每個人畫出的痕跡都不一樣,但卻又都那麼相同。
其實還來得及的。
喜歡的事物真的當成興趣就好嗎?我們真的長大了嗎?
就像矢口一樣,我們不願意對自己一直以來擁有的信念做出質疑,於是總是在不斷告誡自己:不可以任性,不可以任性,不可以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任性,不做社會期待我們做的事是任性。但為什麼是這樣?就像佐伯老師說的,把喜歡的事物放在人生最重要的位置,不是很正常的嗎?
沒有嘗試過、沒有努力過、沒有孤注一擲般把全部的「現在」賭上過,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
在朋友的眼裡充滿垃圾臭味的清晨澀谷,在矢口的眼裡是一片寧靜而絢爛的藍。不要用別人的目光來走自己的道路,也許它在你的眼裡,會煥發出一片截然不同的豔麗呢?
所以,追尋自己的人生吧。
※首圖( 圖片來源 / 摘自『藍色時期ブルーピリオド』公式Twitter )